“你这不是在求我合作,而是在逼我成为你的同盟。”殷九辞的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你杀人用的是我的毒,时寒黎能认出来,所以你逼我不得不和你站到同一条船上,当所有知情人都死了,只要处理掉尸体,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。同时你也在告诉我,这是最好的时机,也是最后的时机,所有的决定都要在时寒黎醒来之前做好,只要现在动手,一切都能很顺利地成功,对么”
“殷哥哥,你太看得起我了,你甚至都不用动手,随便做点什么就能把我捏死,我这种菟丝花怎么能威胁得到你。”郁纤摇摇头,“就算你不答应和我合作,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,我主动暴露自己,给你这个机会,只是奉上我的诚意,如果你答应了那就太好了。”
郁纤又微笑起来“你可以放心,我能够摆正自己的地位,我只是一株依赖时哥哥生长的菟丝花,永远不会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,我可以是妹妹,是附属,唯独不会成为时哥哥身边的那个人。只要成功了,那个位置就是你的,以后如果有其他人出现,我仍然是你的刀,你不用动手,怎么样”
她看上去哀婉,恬静,又笃定。她抓住了殷九辞最大的弱点,几乎肯定他不会拒绝这个充满诱惑的提议,她褪去天真之后从不看错人。
殷九辞这次沉默了很久,郁纤也不催促,她静静地望着办公室的灯光,目光不舍,似乎在进行道别。
“你是怎么取得我的毒素的”殷九辞说,“哪怕是随便外溢的,对普通人来说也足够致命,你一直强调自己是个菟丝花,但是你一定不只是个普通人。”
“进化者的傲慢。”郁纤叹了口气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法,进化者有进化者的,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,从刚才到现在,你一直没有停下对我的探查,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。”
郁纤摘下她头上硕大的蝴蝶结,它的中间是硬质的,她扭下蝴蝶翅膀,熟悉的气味蔓延出来,殷九辞眼神一凝。
“我知道你的毒厉害,所以我用的时候很注意数量,这是我仅有的保命手段,我一滴都不能浪费。”郁纤慢慢地又把蝴蝶结装回去,“要不被你们发现地收集这些又不能自己中毒其实挺难的,好在我成功了。或许你还会疑惑风栖哥哥是怎么回事,这个问题,等我们成功之后再告诉你好了。问题问差不多了吧,殷哥哥,你的决定呢”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殷九辞说,“你真的只有十六岁么”
郁纤望着他,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,又露出和往常一模一样的,温柔而娇憨的微笑。
“是呀。”她说,“我早说了,我没有伪装,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而已。”
殷九辞淡淡地点头,仿佛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决定。
“你准备怎么动手”郁纤把蝴蝶结小心地绑回头上,一边说,“如果你不想动手,全交给我也行,小玉姐姐和白哥哥那边对我没有任何防备,就像陈文鸿和这些守卫一样。”
“你今天给我上了很精彩的一课,给了我一些警醒。”殷九辞平静地说,“我真的很欣赏你,无论是你的手段,还是你的心魄,你才只有十六岁,如果你继续成长下去,前途会不可限量。”
还没等郁纤说话,他话锋倏然一转。
“很可惜,现在立场不同,我只能欣赏你,而没法帮助你了。”
郁纤的动作顿住了。
她幽幽地抬起头看向殷九辞身后,在打开的门后,站着李慕玉和白元槐。
李慕玉定定地站在那里,发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纤,浑身都在细细地发颤,白元槐神色怔然而悲哀,他没有看郁纤,而是担忧地看向李慕玉。
“我没有看错人,却也看错人了。”郁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但仍然很平和,“殷哥哥,你做了我认为最不可能的举动,证明你已经彻底把真正的自己抛弃了,你连一丁点的风险都不想冒我不怪你,我很可怜你。”
殷九辞唇边勾起讽刺的冷笑,他眸光凉薄,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。
“如果是以前的我,也许会成为你的同盟吧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这群人是时寒黎亲自训练出来的,死了重新培养会很麻烦。”
郁纤深深地吸了口气,抬头对上李慕玉的眼睛。
李慕玉一步步地往里走,每走一步就问出一个问题。
“毛姐的死是怎么回事”
“意外。我的确一眼相中了时哥哥,但就算她不死,我也有办法让你们带上我,当时我是真的害怕,也觉得麻烦。她既然死了,就更方便一些。”
“你为她落的泪,都是真的么”
“是真的,不管你们信不信。”
“你贸然找上殷九辞,一点都不担心他直接揭露你么”
“我想要活下去,但我也不怕死,这是我最后的机会,我愿意赌一把,现在看来是赌输了。”郁纤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慕玉,轻声说,“小玉姐姐,对不起,你最心疼我,我却想杀了你。”
她知道自己无可辩驳,因此无比坦然,李慕玉笑了,眼泪也同时掉了下来“纤纤,你到底是有情,还是无情呢”
郁纤清亮的眼神第一次迷茫起来,不过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说“既然我失败了,那就把那个筹码提前告诉你们吧。风栖哥哥只凭我自己是对付不了的,你们已经见过谢清毅被控制的样子了,还放心把他和时哥哥放在一起吗”
所有人脸色骤变。
殷九辞挥手凝成一张毒网,把郁纤从头到脚都缠绕起来,郁纤立刻栽倒在地,吐出一口发黑的血,脸色迅速苍白下来。
他拔腿就往外冲,李慕玉也瞬间想跟上,然而这时基地里红光大亮,最高警戒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,同时她的联络器也疯狂地响起来。
基地有危险
“小玉你快去。”白元槐迅速地说,“我先把她带去关起来,回头交给时哥处理。”
李慕玉匆匆地点头,她狠狠地抹了把脸颊,没再看郁纤一眼,直接从二楼窗户跃了下去。
留下的白元槐蹲下身,缓缓地握上郁纤的脖子,再次不可思议地确定她真的是个普通人,没有进化,也没有特殊能力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他低声说,“你明知道现在大敌当前,你要杀我们,就是削弱时哥的力量,你不怕他真的会死么”
郁纤抬起痛苦又泪水涟涟的面孔,费力地说“时哥哥解决不了的你们都上也没有用大不了就是一起死,我不怕死,真的。”
白元槐眼神悲哀,窗外红光与警报齐飞,远方隐隐传来丧尸的嚎叫,深夜天色昏朦,惊雷乍响,漫天如血,末日景象不过如此。
殷九辞赶回房间,程扬已经和风栖打了起来,风栖目光无神,手中拿着一把刀,招招都下了死手,程扬明明比风栖要强,但他此时七窍流血,脸色惨白,显然是受到了精神冲击。
一进去,殷九辞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,一道诱惑轻柔的声音响起,说服他放下抵抗,现在很安全,可以安心睡一觉。
殷九辞的眼神涣散了一瞬,程扬死死守在时寒黎床前不敢动,只能放声大吼“殷九辞阿栖你清醒一点”
精神攻击实在太玄妙了,哪怕他本身实力要比风栖强,但是仿佛有一把斧头在一下又一下地对着他的脑子猛砍,他每动一下都需要用上巨大的意志力,因为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,让他杀了风栖,也要杀了他自己。
他好不容易坚持到殷九辞回来,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要糟,风栖之前说过,精神引导对两种人最难,一种是心思单纯的人,一种是心志坚定的人,时寒黎属于两者皆有,程扬属于前者。而有一种人最容易受到影响,那就是心思复杂,过强的人。
所以程扬一看就知道不好,又怒喝一声“殷九辞”
殷九辞眼神刚一波动,脑海里的声音换了个方向。
你不是一直想独占时寒黎么他就在这里,只要你杀了那个人,他就是你的,快,杀了他
殷九辞脸色一白,随即是怒不可遏。
怎么,现在一个两个都知道他这个弱点了是吗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卑贱东西,也敢利用他
他努力抵抗着精神上的控制,蓬勃的怒气让他冲破了桎梏,他蓦然吐出口血,差点跌倒在地,另一边,程扬也哇地吐出一大口血,眼见着风栖一刀要扎向时寒黎的心口,程扬强行催动凝滞的身体,奋力往前一扑,用自己挡在了时寒黎的身上
忽然,一只细白纤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程扬向床下一滚
两人掉到地上,那一直昏迷的人抬起头来,露出一双清冽如刀锋的眼睛。
她手腕一翻,连武器都没有拿,直接一手劈向风栖的后颈,风栖的身体瞬间就软倒下去,被她牢牢接住。,